他本是有更多要斥责的,可话到嘴边都吞了下去,因为他看到他那早就薨逝,已经葬入帝陵的父皇,竟然骑着马,立于宫门口,虽只是寻常富户的穿着,可那威严不可侵犯的帝王之气仍震人心魄,而那随着他一同进入宫门的如金日光,像是给他披上了一身金色铠甲,更为他的王者之风锦上添花。
他身后的两匹马上,是失踪许久的内厂金成和伍翁贝,而金成和伍翁贝的两侧,是他们的一众内厂心腹。
「父皇,您为何…….」新帝心脏乱跳,双腿发软,不知此刻是梦还是真,「您不是已经……..您到底是鬼还是……」
庆帝挽着马缰绳,居高临下,仿佛慈祥的老父亲在教导自己闯祸的小儿子一般,微笑着对新帝道:「鬼?陛下,光天化日,朗朗干坤,哪里来的鬼呢?」
??第40章 ?证明
新帝吓得脸色发白,嘴唇发抖,扶着马车半蹲半坐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着急地想要下马车,可脚还没迈出去就被谢朝晖拦住了。
「陛下,莫要贸然行动,」谢朝晖神严肃地低声道,「若这是甄如意设下的骗局该如何?」
「这…….」新帝一时语塞。谢朝晖说的的确没错,他方才的举动实在是失了一国之君该有的稳重和严谨;可是马上说话那人的气度,分明就是他那既威严不可冒犯,又亲切且十分和蔼的父亲。且不仅只有他一个人因为「庆帝」的突然出现而错愕,在场的所有人,分明都因为「庆帝」的出现而震惊得停止了一切行动。
就连谢朝晖亦是如此。
「陛下先回马车中,容臣应对。」
谢朝晖不由分说地将新帝推进马车中,放下了马车的帘子,而后骑马到庆帝面前,平视庆帝,镇定地问:「来者何人?竟然扮作庆帝的模样,阻碍新帝登基,意欲何为?」
「谢朝晖,你是不是眼睛瞎了!」金成毫不客气地发生呛谢朝晖,「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陛下!」
「陛下早已薨逝,尸体被我亲自查验过,尸身已经放入棺木,棺木放入帝陵,此人怎可能是陛下!」谢朝晖冷酷回呛金成,「而且,金成,你自己的问题也大得很!静妃娘娘说你和伍翁贝勾结谋反,被陛下发现后秘密处死,可如今又出现在这里,还带着一个冒名顶替庆帝的人,你们内厂的人究竟想干什么!是不是甄如意指示你们这么做的!他人呢!究竟在什么地方!」
「督公自然是在他应该在的地方,」金成满是嘲讽的眼神在谢朝晖身上扫来扫去,「我们内厂一向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倒是你,效忠错了人还像条狗一样乐呵呵地摇尾巴。」
「放肆!」谢朝晖的手已经搭到了佩剑,脸色极其不好看,「不过几个阉人,就想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扰乱朝堂,来人,将这群反贼拿下!」
一声令下,御林军已经纷纷行动,围住了庆帝和内厂一行人,内厂的一众杀手也抽出了绣春刀,和御林军形成紧张的对峙形态。
庆帝看着这两方的架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有意思。」
「你什么意思?」谢朝晖觉得他的话实在莫名其妙。
「朕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质疑身份的真实,以至于被御林军包围。不过这也情有可原,若不是因为那么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朕也不会落如如今这困境。」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谢朝晖已经不耐烦了,「还有,你算什么东西,陛下的自称也是你能用的?嘴巴放干净些!」
庆帝充满怜爱地看了谢朝晖一会儿后,忽然道:「你的后腰处有七颗痣,如天上北斗七星一般排列。」
谢朝晖一愣:「你怎么知道?」
那七颗痣的位置,在他身上极其隐私的地方,一般人是绝无可能知道的。
「十五年前的一次秋围,朕遇歹人偷袭,你替朕挡了一箭,伤了后腰,你那支箭,是朕替你拔出来的。当时朕就允诺,若你能活下来,御林军统领的位置就是你的。而你说的,却是若能活下来,想要吃一顿京城仙月楼的菜。」
谢朝晖一惊,后腰不觉一阵刺痛,那旧日濒死的绝望重又浮现。当年若不是庆帝替他拔出那支箭,他如今早就只是一抔黄土了。
能将当年的对话原原本本说出来,除了庆帝和自己,还能有谁?
可是庆帝不是已经薨逝了么?那吐黑血的尸体是自己亲自验过的!
谢朝晖心乱了:「可??x?陛下不是已经…….」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庆帝言简意赅道,「谢统领看到的,可不一定就是真的。」
谢朝晖皱皱眉:「何意?」
「谢统领还真是好兴致,竟然跟这歹人啰啰嗦嗦,小心真中了这歹人的奸计。」
谢朝晖扭头看向马车另一边的万仝,只见他已经抽出了绣春刀,一副剎那就会拍马向前,一刀取下庆帝首级的架势。
庆帝的目光移到万仝身上,仍是波澜不惊的微笑着:「万指挥使又想说什么?」
万仝讽刺地笑道:「我没什么好说的,就想问问,甄如意在什么地方,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篡夺大晟帝位这件事的?好一番手段,竟能查出庆帝和谢统领曾经的隐秘对话,以至于谢统领都被矇骗了。」
庆帝亲切地微笑着:「万统领还是和甄如意那般不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