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你……一起……看烟花。」
    说完这句话,他耳朵上的那抹红摧枯拉朽地延伸开,烧得他满面通红,烫得他再也握不住电话。
    他连「再见」都忘了说,急忙挂了电话。
    电话是挂断了,可他的心跳并没有变慢,脑海里的思绪也越来越杂。
    他抱住谢卿晟「借」给自己的玩偶鲸鱼,头朝下地栽倒了在沙发上。
    *
    一个月过去。
    迟笑的生日到了。
    两天前,谢卿晟就和迟遇说好了,会在这天直接飞回江城,给迟笑过完生日后再去海城。
    到时候,满满当当一屋子人,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切蛋糕。
    然而……
    坐在客厅里的迟遇,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脸上忽红忽白的,神情颇有些尴尬。
    他的视线始终无法安定下来,最终飘向了窗外。
    屋外还是暮冬天气,但天出奇的蓝,阳光格外的好。
    远处的江大钟楼旁,休憩了一整个冬天的树木,在零零星星地抽出新绿。
    是春天的绿。
    这会是怎样的一个春天?
    迟遇的心沉沉跳动着,神思也渐渐恍惚。
    终于,门铃响了。
    迟遇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他尽量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在脑海里演习着见面时要说的话,一路小跑地到玄关开了门。
    门外的人自然是一月未见的谢卿晟。
    迟遇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脸,更来不及把自己准备好的「寒暄语」说出口,这人已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将他整个揽入了怀里——
    「我回来了。」
    迟遇只觉得脑子里「嗡」的响了一下。
    什么礼貌客套,嘘长问短,全都被丢到了深不见底的海沟里。
    他只能将头埋在对方胸膛,闷闷应了声:「你、你回来啦。」
    *
    谢卿晟走进客厅,四下看了看,奇道:「笑笑呢?」
    迟遇接过谢卿晟的礼物,一连串地解释起来——
    之前说好了在家和两位哥哥还有其他同学一起吃蛋糕结果昨晚这孩子突然变卦说自己满12岁了不是小孩子了要和同学出去过生日坚决不肯待在家里还坚决不让哥哥陪……
    迟遇不停歇地说完,最后终于停下来换了口气,摇着头道:「这孩子,真是长大了。」
    谢卿晟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想笑。
    上一世,二十多岁的迟笑,也是用这样的藉口,将迟遇生生留在了自己身边。
    这一次,这个「陷阱」足足提早了十年啊。
    他忍住笑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这一整天,家里就你和我了?」
    其实两人早就单独相处过许多次了。
    但谢卿晟这么一说出来,迟遇又觉得脑子在嗡嗡响。
    他赶紧给谢卿晟倒了杯水,同时自己也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这才勉强在脑子理出些条理:
    「既然生日会取消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飞这么久也很累了吧。」
    谢卿晟道:「不累。」
    「飞机上有床有浴室,休息得很好。」
    迟遇顿了顿,想像不出来飞机上的床和浴室是什么样的。
    但他这才意识到,方才将头埋在谢卿晟怀里时,鼻端传来的依然是那种干净的、清洁的、让人安心的香气,全然没有长途旅行后的睏乏憋闷气息。
    他点点头,又道:「那你总该饿了?我给你下面吧——正好,早上我给笑笑煮了生日面,还有剩下的高汤……」
    谢卿晟道:「我来吧。我来煮,我们一起吃一点。」
    迟遇慌忙摇头:「不行不行,哪能让长途旅行回来的人自己做饭。我来——你是不是担心我放辣椒?放心,我会给你做成不辣的……」
    谢卿晟按住了他的手:「我来。」
    见迟遇还要顽抗,谢卿晟故意面色一沉:「你做的好吃还是我做的好吃?」
    迟遇顿时没了气势,老实道:「你做的好吃。」
    于是,最终还是刚刚绕着地球飞了半圈的谢卿晟,挽起袖子站到了厨房里。
    不得不说,谢卿晟煮出来的面条真的特别好吃,特别的合迟遇的胃口。
    原本迟遇还想客气一下,说「你辛苦了你多吃点,我就尝一点点」,结果没一会儿功夫,就将一大碗面吃得干干净净。
    这一碗暖唿唿的面下肚,迟遇的身体都放松了些,方才那点拘束和不安都被像是被面里的热气给熨平了。
    他开始和谢卿晟细细碎碎地说起家常,说起那些曾经在电话里提过的些微小事。
    不知不觉间,已是黄昏。
    一个月的新鲜事,就这么说得差不多了。
    迟遇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干脆牵起谢卿晟,带着他蹲到新买的植物培栽前,跟他说着这水仙有多好养活,这山茶花有多艷丽。
    待叨叨完这些花花草草,他又想起一件事,起身跑进厨房,捧出来一个透明的大罐子。
    他将罐子放到茶几上,带着点儿兴奋道:
    「这个是我和笑笑逛早市的时候找到的!古法烘培的小鱼饼干!」
    「你不是喜欢小鱼饼干吗?我买了好多——」
    看着瓶子里那一只只并不算精緻的「小鱼」,谢卿晟眉毛挑了一下,笑道:「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