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子弹是从背部进入的?」哈利说。
「就在肩胛骨中间,角度向下。子弹穿入时击碎嵴柱,穿出时击碎胸骨。你可以看见,这边有一部分胸骨不见了。他们在车座上找到了胸骨碎片。」
「车座上?」
「对,他刚打开车库门,可能正要去上班。子弹先从这个角度穿透他,再穿过前风挡玻璃和后风挡玻璃,最后射进车库后方的墙壁。」
「是哪种子弹?」哈福森问,似乎已回过神来。
「这就得去问弹道专家了,」克雷门森说,「不过这种子弹似乎是达姆弹和凿岩钻头的综合体。我只在一九九一年去克罗埃西亚出联合国任务的时候见过类似的子弹。」
「是新加坡子弹,」哈利说,「子弹已经在墙上找到了,嵌入墙壁半厘米。附近森林发现的弹壳跟我去年冬天在锡利扬市发现的一样,所以他们才会立刻跟我联络。克雷门森,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吗?」
克雷门森能说的不多。他说解剖已经完成,根据法律规定,解剖时必须有克里波刑事调查部人员在场。死因十分明显,另有两点克雷门森觉得有必要提及:布兰豪格的血液中含有酒精成分,中指指甲内有阴道分泌物。
「他老婆的?」哈福森问道。
「刑事鑑识人员会去比对,」克雷门森说,透过眼镜看着年轻警员哈福森,「如果他们觉得有必要的话。现在也许没必要去问他老婆这种事,除非你们觉得跟案情有关。」
哈利摇摇头。
他们开车上松恩路,再转上佩德安格路,来到布兰豪格家。
「好丑的房子。」哈福森说。
两人按了门铃,等了好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脸上化着浓妆的女人才出来开门。
「请问你是艾莎·布兰豪格吗?」
「我是她妹妹,请问有什么事?」
哈利亮出警察证。
「还要问问题?」艾莎的妹妹明显抑制着怒意。哈利点点头,心里多少知道接下来她的反应。「真是的!她已经累坏了,这样又不能让她丈夫起死回生,你们……」
「很抱歉,可是我们考虑的不是她丈夫,」哈利礼貌地插嘴说,「她丈夫已经死了。我们考虑的是下一个被害人。我们希望没有人再经歷她现在经歷的事。」
艾莎的妹妹站在原地,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继续往下说。哈利问进屋之前是否需要脱鞋,以化解她的窘境。
布兰豪格夫人看起来不像她妹妹口中说的那么累,她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但哈利发现靠垫下有个编织物凸了出来。倒也不是说丈夫刚遭人谋杀就不应该织毛衣,不过再仔细想想,哈利觉得这是很自然的反应。当周遭的世界开始崩塌时,一个人自然而然会想抓住一些熟悉的事物。
「我今天晚上会离开这里,」艾莎说,「去我妹妹家。」
「我知道警方在接到进一步通知之前,会派人来这里站岗,」哈利说,「以防……」
「以防他们也要杀我。」艾莎点头说。
「你也这样认为吗?」哈福森问道,「如果是的话,『他们』是谁?」
她耸耸肩,望向窗外射入的苍白日光。
「我知道克里波的人来过,也问过你这个问题。」哈利说,「不过我想请问你,昨天《每日新闻报》登出那则新闻之后,你先生有没有接到任何恐吓电话?」
「没有恐吓电话打到家里,」她说,「不过电话簿上只能找到我的名字,是布兰豪格要这样的。你们得去问外交部是不是有人给他打过恐吓电话。」
「我们问过了,」哈福森说,迅速跟哈利交换眼神,「我们正在追踪昨天他办公室接到的电话。」
哈福森问了几个问题,关于她丈夫是否有什么仇敌,但她所知不多,帮不上什么忙。
哈利坐了下来,聆听一会儿,突然蹦出一个想法,便问:「昨天家里完全没人打来电话吗?」
「有,应该有,」艾莎说,「反正有几通电话。」
「谁打的?」
「我妹妹、布兰豪格,还有一个什么民意调查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民意调查的人问了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他们说要找布兰豪格。他们不是都有名单吗,上面有年龄性别什么的……」
「他们说要找伯恩特·布兰豪格?」
「对……」
「民意调查不会指名道姓。你记得背景有噪声吗?」
「什么意思?」
「民意调查机构的电话拜访人员通常是在一间开阔的办公室工作,里面有很多人。」
「是有些声音,」她说,「可是……」
「可是?」
「可是不像你说的那种噪声。那种声音……不太一样。」
「你什么时候接到电话的?」
「大概中午的时候吧,我说他下午会回来。我忘了布兰豪格要去拉尔维克市跟出口协会的人吃饭。」
「既然伯恩特·布兰豪格这个名字没有登记在电话簿上,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会有人打电话到每个姓布兰豪格的人家里,查出伯恩特·布兰豪格住在哪里,同时查出他什么时候会回家?」
「我不懂你的意思……」
「民意调查人员不会在工作日中午打电话到中年男人家里。」哈利转头望向哈福森:「去问挪威电信,看能不能查出昨天打来的那个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