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拂衣深深地唿出几口气,难得耐着性子解释:「黎辞风费心费力地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让族人好过一点?那我现在告诉你,不必动手也能做到。」
    乌横终于动了动,他弯下身子,仔仔细细去看捲轴上的字。
    他看了许久,看到歷拂衣耐心完全消耗殆尽,才终于吐出一句话:「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
    歷拂衣没理会他的声音:「第一,依旧是什么都不做,就像这样。疏竹和黎渚谁会赢,我不知道,但是你——」
    他「砰」地一下把乌横甩到窗户边,强迫他去看下面的争斗:「和下面这些士兵,还有那些屋子里将会被献祭的幽族人,全都得死,一个不留,我说到做到。」
    「第二,选择天族。如果你有能力救下被献祭的那些人,他们我不动,俘虏我也不动,我只要黎渚的命。还有,」他指指捲轴:「我可以承诺,尽力让幽海重生。」
    乌横不为所动,硬邦邦地回他:「你这些假设的前提,都是天族会胜,可你们其实会输。黎渚若胜,我们便不需要居住在这里,我们可以出去。」
    「你的条件,并不划算。」
    歷拂衣明白,乌横对黎渚的信任已经岌岌可危,尤其是在听到「献祭」那件事情之后。
    「他赢的时候,你们幽族还剩下几个人啊?」他嘲讽地笑笑,不介意再增添一把火:「你心里也清楚,他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命,他只想赢。」
    「你在乎么?我只问你你在乎么?」他攥着乌横脖子的手渐渐用力:「你有机会救很多族人的命,你愿意么?回答我!」
    或许是空气渐渐稀薄,乌横觉得他的脑子很不清晰,他觉得歷拂衣好像在说一个歪理,但一时却无法反驳。
    喉咙里只能挤出一点声音:「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其实歷拂衣的话让他开始动摇,他反反覆覆地去思考,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那些屋舍里的人,下面苦苦支撑的战士,有很多,他不仅认识,也很熟悉。
    往日苦涩中的美好歷歷在目,乌横不由得想,如果他选择帮天族,最终能留下他们一条命,那么败了又怎样呢?
    ——何况还有那个捲轴。
    从前他从未在意过流光珠的伴生捲轴,如果早早知道捲轴的秘密,黎辞风一开始,也不会非要走这条路。
    但若流光珠和九杀剑一起,也不能使若海恢復原样,那又会如何呢?
    与他而言,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生命。
    歷拂衣阴恻恻地催促:「你可以好好想。但你每多想一会儿,就有几个人被献祭,多几个人被杀死。」
    他又一次强迫乌横去看船舱外的惨状,红色的血,无数的尸体,堆叠在海岸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歷拂衣甚至能感受到乌横浑身发颤,似乎是被下方的惨状刺激到,似乎是因为纠结,又似乎是伤口再度被撕开。
    又过了很久,乌横重新恢復麻木,他抿抿唇,发出一点声音:「……你怎么保证能说到做到?」
    「我为什么要向你保证?」
    乌横的眼里终于凝起了一点光,他现在思绪格外清晰:「现在,洛疏竹并不是黎渚的对手,我们多拖延一点,也是在减弱她的生机。」
    他声音渐渐加重:「你如此着急,也是因为这个吧。」
    「我在乎那些将被献祭的族人,你在乎洛疏竹,我们手中都有筹码。我做的可是『背信弃义』的大事,只要一个保证,很过分吗?」
    「你若是卸磨杀驴,我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歷拂衣一直知道乌横并非等闲之辈,但却也没想到他反客为主的威胁,也运用地如此得心应手。
    如果放在平时,他听到这些话,会立即杀人。
    ——可现在他不能。
    但好在,他们可以谈,就还有机会。
    时间渐渐流逝,歷拂衣按住躁动不已的心情,沉下来声音问:「你要什么保证?我给你保证,你就能安心?」
    「我要你立誓。」
    「说什么?」
    「我要你保证,我若帮你,你不杀俘虏,不杀无辜的孩子老人。还要保证,捲轴的文字是真的,而且洛疏竹若还活着,必须、立刻、用九杀剑筑下修復大阵,復生幽海。」
    「第一次修復不了,就多修復几次。」
    「你的要求太多了。」歷拂衣皱眉:「立刻?如何立刻?且不说疏竹受不受伤,我本也做不了别人的主。」
    「你可以!你一定可以!而且我的要求并不过分,幽海恢復如初,天界也会受益。」
    乌横反驳道:「就这样立誓!」他缓了缓语气,又说:「我就快死了,歷拂衣。所以,在我死之前,必须看到誓言兑现。」
    「行。」歷拂衣已然管不了这些,他咬牙切齿地应了下来,继而按照乌横的要求,划破手指,又把话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可以了么?」
    他摇头:「还差一句。既然是立誓,又怎么能缺最后一句。」
    歷拂衣按按额角:「别太过分了。」
    「最后一句是,」乌横目光灼灼:「如果你违背誓言,就让你受尽苦楚、不得好死。」
    他们都是修行之人,所有的誓言都具有一定的效力。
    一直到歷拂衣完整地重复下来,乌横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语气淡淡,唇角带着笑:「……洛疏竹一定不会看你『不得好死』的,即便只是有可能,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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